盐运使朱琮咬牙道:“商队带回来的珍禽,在下甚是喜爱,还以为没看好自己飞了,原来也是被这群鼠辈所害!”
众人没有理会他,继续听吕三诉说。
“快到底了,下面洞挺大,岔路不少————找到它们的气息了————还有——几具婴孩尸体——”
“还吃人?!”
李衍眉头微皱,眼中冷意更甚,扭头看向朱琮,“贵府可有孩童失踪?”
听到此事,朱琮也不敢大意,正色抱拳道:“这宅子只有我一家人居住,长子与次子都在外地为官,家中并无婴孩,倒是前两个月,听说附近商人家中孩子失踪,还以为被拐了。”
“那商人宅邸距此多远?”
“约莫半地。”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
不用说,儿童是被偷到下面又害死。
这个鼠洞的面积,远远超过他们预料。
忽然,吕三的表情变得震惊,猛然睁开眼。
“怎么么了?”
李衍连忙开口询问。
吕三摇头道:“那帮鼠妖挺机灵,斗不过鼠大鼠二又跑了。”
说着,又看向众人,“关键是,下面好像有座城——”
夜幕如墨,西湖附近甘泉坊外。
一座四方石井,周围青石生满苔藓,井水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这也算是热闹的地方,但各个街口都已被衙役设卡拦截,因此井边只有李衍等人。
“是相国井!”
盐运使朱琮有些不可思议,介绍道:“唐建中年间,因为地下水咸苦,时任杭州刺史李泌便主持开凿六井,饮西湖淡水以供饮用,后来白乐天和东坡居士都曾进行修缮,怎么么会藏有妖孽?”
——
他一边说,一边指向石栏上铭文,虽早已模糊,但仍能看到李泌二字。
在下面发现地下城,李衍等人自然好奇。
但鼠洞狭小,人钻不进去,便让鼠大鼠二寻找出口。
兜兜转转,耗费了一下午时间,绕了几条街才找到此地。
怕走漏风声,盐运使朱琮有人设卡拦截。
“不急,等等看。”李衍看着井水面色冷肃。
倭寇的消息早已被他们传出,杭州府衙和玄门都发动人手寻找,却没有半点线索。
本来想敲山震虎,但敌人藏得深,且有内应,所以一无所获。
李衍有预感,应该与下面的神秘地下城有关。
半晌,水面出了动静,但见鼠大鼠二从水中钻出,趴在石栏上,抖了抖小马褂上的水珠,吱吱乱叫。
吕三听罢,沉声道:“下面有甬道,但塌了大半。”
“走!”
李衍二话不说,当先跃入井中。
吕三也毫不迟疑,在朱琮震惊的目光中,跟着跳下。
满身火器的沙飞,体型庞大的武巴则留在原地。
沙飞嘿嘿一笑道:“放心,朱大人等着立功吧。”
“这——立功不敢想。”
朱琮苦笑拱手道:“但求幼子平安,还有——下面情况不明,李少侠他们——”
“没事。”
沙飞看向周围,“留意点陌生面孔就是。”
哗啦啦~
黑暗中,水声不断。
——
李衍纵身从水中跳出,随后点燃折子看向周围。
相国井侧方入口,并非人工开凿,而是被地下水侵蚀塌出个通道。
而与地下河相连的此地,却是个青砖修建的甬道,延展向深处宛如龙脊。
地下颇为潮湿,布满污泥,只有鼠大和鼠二的脚印留下。
吕三和龙妍儿也钻出水面,借着火光查看。
看到只有两只老鼠的脚印,龙妍儿微笑道:“看来这个通道,他们也没发现,否则早就被堵了。”
说着,又看向周围,“此地在宋时是临安城所在,莫非是临安古城?”
“不一定。”
李衍若有所思,“这个地方太深,不像是临安城,走吧,小心点。”
三人不再废话,沿着通道向深处前行。
他们目力非凡,即便火折子光线昏暗,周围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在洞口处,倒是有一些唐代陶管,已经碎裂,明显是被地下暗河冲出。
而往没多久,唐代陶管就彻底消失,反倒是那些砖石越发古老。
吕三捡起了其中块碎砖,翻过背面,上面模模糊糊有字迹,隐约能看到两字。
“宝正?”他有些疑惑。
李衍则恍然大悟,“是吴越王钱镠!”
之前搜集投龙仪式信息时,吴越王钱谬的年号出现过好多次。
说到这儿,开口道:“这,应该是钱镠的衣锦城地宫!”
见吕三和龙妍儿不解,他解释道:“钱镠父子开创吴越国,末世钱弘俶顺应时势纳土归宋,既在唐末乱世中护佑一方安宁,又在宋起时主动归附,使得百姓免于战乱,可称贤君。”
“他们的“衣锦军“,便是唐末玄兵之一,虽名声不显,但在那个时候能护住一方,实力不容小觑。”
“传闻衣锦军”的军营既是城池又是陵墓,应该就是此地——”
说话间,众人已来到甬道深处,前方也越发开阔。
就在这时,吕三忽然抬手,示意二人停下,最后指着前方,打了个手势。
李衍顿时会意,龙妍儿则从腰间皮囊中取出一把粉末,撒向三人。
这是“敛息粉”,专用于去掉身上味道,隐藏痕迹。
粉末落下,三人便压低脚步,向着前方小心前行。
很快,李衍便闻到了几股鼠腥味,和之前在朱府闻到的一模一样。
转过甬道尽头,眼前陡然开阔。
但见前方是一座地下空洞,前方几座大殿顶部坍塌,形制古老,周围巨石与坍塌的梁柱正好形成夹角,挡住上方泥土,形成了一个地窟。
大殿荒败,前方广场上,各种动物和小孩骸骨堆积成山。
十几只肥硕的老鼠坐在骸骨山上,下方密密麻麻的老鼠正跪地参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