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问题出现了,那股源源不断汇入二长老体内的生机,又出自哪里?
赵毅心中隐约有一个猜想。
离开这处大院,赵毅走到库房前。
库房门口摆着两排石狮子。
赵毅双手交叉,不断结印,石狮子的眼睛交替闪烁,伴随着两侧白色气浪喷出,禁制被暂时解除,库房的大门也被开启。
饶是如此,进去时依旧得不断按照特定方位行进,里面的阵法禁制太多,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关闭。
库房内部空间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得多,赵毅行进时,能看见堆放着的很多好东西。
姓李的要是进来了,怕是得开心地拍着手蹦起来吧?
虽然,赵毅很努力了,却也无法想象出姓李的做这种动作的画面。
但,这并不影响赵毅先嘴角露出笑容。
他现在能感应到二房的轿子,还停在那个岔路口位置。
这意味着,姓李的正在帮他拦人。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他很清楚,以姓李的性格,能做出这样的选择,肯定有往日的情分在里面。
一个人愿意把自己缺的东西给你,分量就显得更重。
在那之前,赵毅所想的最好局面是??姓李的会袖手旁观。
其实,正常来说,姓李的应该帮那伙人,一窝蜂如潮水般而上,将赵家祖宅打开,在混乱中去攫取更大利益。
“姓李的,你说我要是不回报你,会不会加重你的病情?”
顿了顿,
赵毅又在心里道:
“还真想看你推演失败,被辜负后的表情。”
走到库房最深处,呈现在赵毅面前的,是一张长条形的冰台,冰台上摆放着一盏灯。
这盏灯,是先祖赵无恙当年走江时所点的灯。
在赵家,这盏灯不仅具有最高的精神属性,同时因其与先祖因果绑定最为深刻,更是被浸染上了一种玄奥。
一件器物的价值,除了看其材料、锻造外,还得看它曾被谁使用过。
赵毅盯着这盏灯的同时,冰层的表面开始逐渐映出一张人脸。
这张脸虽挂满冰霜,却仍保留着一份鲜活。
像是一条……被冰冻的带鱼。
唉,应该是在南通时,红烧带鱼吃多了吧。
赵毅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以这种恶意,在心底去形容这位自己很多代之前的先人。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这种想法。
死倒、邪祟,他见得多了,形象再差再污浊,他都不会觉得恶心。
可偏偏,当这样的东西姓赵时,那股排斥感就没来由地疯狂涌现。
即使是像这样般没有尊严没有自我地活着,他们依旧不愿意死去。
赵毅俯身拜了下去。
背部的皮肤因为这个大幅度动作,线头崩开。
人脸缓缓睁开眼,先看向赵毅,然后眼眸向上翻去,看向那盏灯。
他没有意识,或者说,意识还处于沉睡中,只保留着最基础的本能。
谁来看这盏灯,他就会睁眼。
他怕这盏灯被偷走。
真像是一条??护食儿的狗。
赵毅伸手,想要去触碰这盏灯。
下方人脸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
赵毅的手,在触碰到这盏灯的前一刻,停了下来。
下方的那双眼睛,也睁到最大。
赵毅目露思索,指尖划动,以指甲在灯盏前的冰面上,留下一行生辰八字。
写完后,赵毅收回手,转身,向外走去,离开了这里。
冰层里的眼睛渐渐闭起,那张脸,也缓缓敛去。
走出宝库,赵毅来到了后院。
大长老在祖宅里的地位,是超然的,其所住的院子,在外宅该由族长住。
行至院内,走入厅堂,赵毅伸手拿起一竿灯笼,轻轻一甩,灯笼点燃,亮的是红光。
提着灯笼,向卧房走去。
床就在前面,可你一直在走,却走不过去,周围的陈设也在渐渐被黑暗吞没。
灯笼的红光,先被压制为暗红,再慢慢被分食,到最后……彻底熄灭。
赵毅也在此时停下脚步,他蹲了下来,这个动作,让他全身传出“啪啪”的声响,本与皮肤融合在一起的衣服,也开始大面积撕裂。
手指,摸到了一个拉环,赵毅将其抓住,向上提起。
“咔嚓……”
下方,出现了一个盖口,原本熄灭的灯笼,复现光亮。
像是一座墓,被从上方打开了盗洞。
赵毅看见了下方椅子上,坐着的老人,以及老人身旁摆放着的那口棺材。
还未下去,仅仅是将盖子打开,一股浓郁呛人的霉烘味就扑鼻而来。
就算是一百个弥留之际等死的老人,被安置在这里,都汇聚不出这种味道。
赵毅纵身,跳了下去。
很高,落地时赵毅也不得不压低了重心,等其再站直身子时,脸上也出现了一道裂痕,自眉心起,沿着鼻子,一路顺延到下颚。
赵毅尝试用手指捏住脸上裂缝,想将它们捏合回去,可惜,自己的脸到底不是橡皮泥。
没办法,只能以这种不合礼数的模样看向自家大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