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亲生的毕竟是亲生的嘛,正常人都会把自己的家底给亲生的,老两口就把这辈子的积蓄,拿出来给亲生儿子夫妻去市租门面开店做买卖,当初还找我做过公正,说家的这房子和地,到时候确权给老大。
当然了,咱农村的房子不值钱,这种地······也不挣钱。
这老大,明明晓得自己是抱养来的,可依旧觉得爹妈不公平,偏心亲生的老二,把钱都给老二,只给自己留下这不值钱的东西。
那晚上,老大先是一个人喝了酒,然后就来到这儿找说法,带著刀来的,没谈拢,一生气,就给爹娘、弟弟弟媳还有弟弟的俩孩子,都捅死了。
唉,造孽啊。”
李三江用力嘬著烟,跟著叹了口气。
村长:“还是得看命,是一家人就进一家门,不是一家人,进来了反而是个祸害。”
……
“真是可怜这虞家了,在座的与这虞家少说都有几百年的交情,谁曾想到,这虞家竟被家养的妖兽,祸害成了这个样子。
咱们就算是看在那些虞家龙王的清誉上,看在祖辈关系上也不能就这放任不管。
能帮一把,咱们还是帮一把吧。
还要这虞家没彻底烂到一根独苗都不见了,咱们也得合把力,把这座门庭,帮它再撑起来。”
白发老翁发出感慨,弥补一下柳玉梅先前话语的“血淋淋现实”。
即使大家都清楚对付虞家,是为了虞家的底蕴和传承,但你不能说得那直白。
江湖正道,还是要脸的。
同时,这番话,也是在为柳玉梅的离场做预热。
接下来,就该商谈如何“具体帮助”虞家了,有人既然不打算参与也不打算分一杯羹,就可以先行离开了。
柳玉梅起身离桌。
“诸位继续聊著,我乏了,就先回去躺著了。”
所有人,都默默地站起身,保持著最基本的礼仪,目送柳玉梅离开。
柳玉梅下楼时,那位老贵妇人忽然开口道:
“只顾著说虞家的事儿了,倒忘了柳家姐姐的家事了,姐姐日后招孙女婿,可得好好擦亮眼,实在不行,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好好给侄孙女把把关。
这外人,终究是外人,养得熟还好,要万一养不熟······可就真把家给吞了。”
圆桌上的其余人,全部皱眉。
他们反感老贵妇人这种擅自挑衅,今日议的是虞家的事,她却偏偏为了私人恩怨撩这一手。
而且,提的还是秦柳两家的禁忌。
秦柳龙王门庭虽是没落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位老夫人还提得起剑,另外,这两家还有另一层关系支撑著。
没十足把握,没人敢在明面上招惹。
圆桌外的那伙人,知道这事涉及到真正龙王门庭之间的隐秘,全部背过身去,更有甚者,身形变淡了一半。
柳玉梅停下下楼的脚步,回头看向那位贵妇人,笑道:
“知道我家老东西当初怎跟我提起你的?”
贵妇人闻言,眸子露出慌乱。
以她这等年纪这等地位,早就该喜怒不形于色,可柳玉梅所提起的,是当年一桩不为人知的秘密。
“柳家姐姐,刚刚是妹子我失言了,妹妹在这给你赔不是······”
“我家老东西说,他没瞧上你,是因为你这自荐枕席的东西,太贱了。”
“轰!”
贵妇人眼眶泛红。
楼开始晃动,面的灯笼剧烈摇摆,桌椅不断摩擦,隐隐有分崩之势。
柳玉梅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她可没说谎。
老东西当年可是秦家少主,江湖上喜欢他的姑娘多的是。
可偏偏老东西非要死皮赖脸地缠著自己,唉,是怎轰都轰不走的那种。
柳玉梅走下楼,来到门口,拿起自己的油纸伞。
,
你们担心我的孙女婿?
等著吧,
距离那天,不会太久的。
我的孙女婿,
会找你们去掌掌眼的。
“哗啦!”
伞撑开。
柳玉梅抬头,看了一眼伞底。
在楼上圆桌边众人的目光中,柳玉梅走了出去。
现实中的站台。
柳玉梅站起身,将伞打到少年头顶:
“雨虽小了,但还在下,可别淋了。”
桩子碎裂成木屑,三根香熄灭。
李追远从地上,将那令牌捡起,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递还给柳玉梅。
“你留著吧,虽然你也不喜欢用。”
令牌上,刻著一个“柳”字。
李追远将令牌放入口袋,说道:“得凑一对的。”
柳玉梅:“行,回去再给你一块刻著‘秦’字的,你倒是懂得一碗水端平。”
“谢谢奶奶。”
柳玉梅伸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李追远伸手,将伞接过来,少年得把胳膊举起,才能将二人都打在伞下。
柳玉梅抬头,再次看向伞底,但这次,她看的是伞底的自己。
“奶奶,我们该回家了。”
“楼顶的那桌人,你都看到了吧?”
“嗯,记下了。”
“忘了吧,是奶奶我著相了。”
“忘不了,您知道的,我记性好,过目不忘的。”
柳玉梅伸手,再次将伞拿过来:
“你还小,奶奶还没老到不能动弹的地步,还能帮你再撑一段伞。”
“是那伙人,当年布局针对的秦叔?”
“你秦叔没告诉你?”
“以前问过,当时秦叔说还没到能告诉我的时候。”
“现在,好像也不是时候。”
“那我就当是了。”
“嗯,可以。”
李追远知道,针对秦叔,只是其中的一环。
秦柳两家衰落的这些年,这帮人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没少暗中出手针对、算计、打压,如果不是老太太拚著护持,秦柳两家的传承,可能早已不在了。
两家的祖宅、两家余下的人,包括阿璃,也都将在这江湖浪涛中,被淹没,被吞噬。
老太太得是积压成什样了,才会在开会时,故意把帘子撑开,让自己能看见他们的容貌。
很符合老太太的性格。
柳家大小姐明明是最受不得委屈的,这些年偏偏又强行受了这多。
这是在给自己告状,给秦柳两家龙王门庭的未来掌舵者,告状。
走著走著太阳出来了,远处隐约可见新挂起的一道虹。
李追远停下脚步,抬头。
“奶奶,彻底没雨了。”
“嗯。”
“他们,也会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