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兴的当属王新了,隔着会议桌便伸出手示意了李学武。
李学武笑着同他握了握手,道:“欢迎到红星钢铁集团做客。”
“一定,向往已久了。”
王新激动地同他握了握手,又去同刚刚松开手的高雅琴握手。
全场应该就属他对这次的谈判充满了希望,也真挚地想要把两家企业联系在一起。
他如此激动也是万万没想到,第二轮谈判就能达成这么重要的合作意向,实属难得。
李学武在同周子程握手的时候更是正式代表红星钢铁集团管委会主任、总经理李怀德向他发出了邀请,邀请他到京城一晤。
口头邀请并不足以表达对此次合作的重视和态度,李学武同时递上的还有一份精致的邀请函和礼物。
邀请函是李怀德亲笔书写,礼物则是红星钢铁集团钢城飞机制造厂生产的第一款直升飞机KH4的金属模型。
模型采用了直升飞机机身同等金属材料制作,不仅螺旋桨能转动,弧形玻璃内部的座椅和操作结构也清晰可见,是一件非常精致的艺术品。
这样的艺术品集团有专门的部门组织生产制作,每一批都有编号,是集团送给客人的专属礼物。
周子程看着手里的邀请函和模型礼物表现的很是开心。
在王新的帮助下,他也向红星钢铁集团谈判小组负责人,也就是李学武三人赠送了回礼。
礼物是纯钢的飞行员手表,男女款式一致,看起来非常精致。
其他谈判小组成员也收到了相应的礼物,是一支印有沈飞标志的钢笔,看样子灵感来自钢铁集团。
9月14日下午,李学武与高雅琴和程开元分别,两人将乘坐专机回京,向集团管委会汇报此次谈判的结果。
李学武则乘坐火车回钢城,利用短暂的时间处理积攒的公务。
他将在9月16日赶回奉城,陪同沈飞的签约小组一同回京。
这是在谈判会议结束后,三人共同商量的结果。
周子程和王新都很诚挚地邀请他在沈飞做客,参观沈飞的工厂。
但李学武以离开钢城已逾半个月的时间为由,表达了希望下次有机会再来沈飞参观的意愿,还是登上了回钢城的火车。
秘书张恩远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带着司机等在了火车站门口。
一见到他的身影,便主动上前接了行李,笑着道了祝贺。
“正常的合作而已。”
李学武笑了笑,同为他开启车门的司机点点头便上了汽车。
张恩远麻利地将手里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这才跳上了副驾驶。
“钢飞的孔厂长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办公室等您呢。”
他回过身对李学武说道:“我已经提醒过他了,您不会到厂,而是直接回家,他依旧想等等您。”
“我就不过去了,你替我跟他说,做好准备,按计划行动。”
李学武靠坐在座椅上,微微合上眼睛,全身的疲惫不加掩饰。
早晨7点钟起床,中午只短暂地休息了半个小时,一直忙到下午三点钟。
就算在火车上得到了一定的休息,可依旧无法消除紧张会议和旅程的疲惫。
如果不是他身体足够强健,换做是老李跑这么紧密的行程,兴许糖尿病都能累成糖血病。
张恩远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就没再汇报工作上的事。
既然领导已经回来了,那明天一整天都会在办公室处理公务。
到时候有谁想要汇报工作,尽可以由着他的安排依次见面。
李学武已经同他说过了,16号的早晨还要回奉城,时间很紧。
张恩远下午已经将紧急公务尽可能地统计在了一起。
就算再紧要的工作,也得给秘书长足够多的精力和时间。
汽车稳稳地停在了别墅门前,不等李学武睁开眼睛,张恩远和司机都已经下了汽车。
司机帮他打开了车门,张恩远则去后备箱帮他拿行李。
“武叔——”
大脸猫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随即便小跑着过来。
“行了,就送到这里吧。”
李学武抬了抬手,示意张恩远道:“把行李给他就行了。”
“那领导您好好休息。”
张恩远微笑着将行李递给了小跑过来的胖小子,看向李学武说道:“明早我和小张来接您。”
“辛苦了,注意安全。”
李学武点点头,在棒梗接稳了行李后便迈步进了院子。
从敞开的房门里能闻见飘散出来的饭菜香味,这绝对不是饭店送来的味道,因为没那么浓烈。
只有在厨房里煎炒烹炸才会有的烟火气,这像是家的味道。
别去个饭店就胡说吃到了妈妈的味道,厨房大妈也叫妈吗?
“周姨说你辛苦了,要给你做红烧肉和炸带鱼吃。”
棒梗笑着汇报道:“还有很补的鸡汤,我也能喝的那种。”
“你是不是又胖了?”
李学武怀疑地看着他问道:“我没在家的这半个月你有坚持锻炼身体吗?”
“当然——”棒梗挺着脖子强调道:“我每天都有锻炼身体!”
“不信你看看——”
他撸起袖子比划着胳膊上的肌肉讲道:“你看看这腱子肉。”
“这也叫腱子肉?”李学武好笑地捏了一把,道:“腱子肉上面哪来的肥油。”
“这是我为了过冬积攒的脂肪,保暖用的。”
棒梗随着他一起走进玄关,嘴里嘟囔道:“今年冬天我不冷。”
“那也用不着在脸上堆积脂肪,难道脸皮厚也抗冻?”
李学武换了拖鞋,同站在厨房门口的周亚梅问道:“你也回来了?”
“有点不放心你嘛。”
周亚梅见他好好的,便回了厨房,嘴里叮嘱道:“先洗个澡吧,饭菜还有半个小时就好。”
“就等着你下锅了。”
棒梗将行李放在沙发上,笑着附和道:“我都要等馋了。”
“呵呵,晚上多吃点。”
李学武坏笑着看了他讲道:“否则明早的五公里会饿的。”
他点了点棒梗的肥脸蛋儿说道:“我赌你没有坚持锻炼。”
“那咱们赌点啥的。”
棒梗嚣张地叫号道:“就赌你放我去奉城怎么样?”
“去奉城?”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问道:“去奉城干什么?”
“奉城不是出事了嘛。”
棒梗很热血地讲道:“总得给我展示能力的机会吧。”
“你有什么能力?”
李学武走进卫生间,看着竹帘盖着的浴缸,知道周亚梅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热水,心里热乎乎的。
棒梗的心也热乎乎的,这会儿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看着他泡澡,嘴里硬是强调道:“我能打!”
“哦,你能打几个?”
李学武的语气说不上怀疑,但也缺乏足够的信任。
这让贾少爷很是激动,他努力表现道:“我能打十个!”
“幼儿园的小朋友啊?”
李学武转头看了他一眼,道:“是不是觉得跟我吹牛不用上税,所以使劲吹呢。”
“我是说能打十个,又没说一次打十个。”棒梗犟嘴道:“前几天我还……”
“嗯?你还什么?”
李学武好像发现了什么,转头看向他问道:“你惹豁子了?”
“没有,就是随便说说。”
这小子明显心里有鬼,不等李学武再说,转身离了门口。
等周亚梅喊他吃饭的时候,他已经在浴缸里睡着了。
温水真的能消磨疲惫助力睡眠,但也会消耗体力,加深疲惫。
李学武面对周亚梅准备的一桌子好菜,胃口有些缺缺。
不是饭菜的味道不对,是辛苦劳累状态下的疲惫反应。
“早知道你这样就让你先吃饭,再去泡澡了。”
周亚梅帮他续了一碗饭,声音有些无奈地讲道:“再来一碗。”
“一晚就一晚——”
李学武接过米饭,笑着看了她一眼,意味不言而喻。
周亚梅又好气又好笑,瞪了他一眼,又示意了抱着骨头啃的棒梗。
李学武却没太在意,转头逗着棒梗道:“我和你周姨不在家的这些天你是怎么生活的?”
“还能是怎么生活?”
棒梗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说道:“该啥样就是啥样呗。”
“不过说真的,武叔。”
他看着李学武抿了抿嘴角,道:“你不在家的这段日子,我觉得是我来钢城以后最轻松的时间。”
“什么意思?烦我吗?”
李学武夹了一块排骨吃了,嘴里问道:“还是觉得我是个累赘。”
“都不是,是一个人很放松,有种自由自在的感觉。”
棒梗认真地点点头,讲道:“我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有些人在成年以后会主动离开父母了。”
“就因为自由自在?”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道:“你在家的时候不自由吗?”
“这还用问?”棒梗撇了撇嘴角道:“我妈上班的时候我奶唠叨,我妈下班的时候我妈唠叨。”
“你能想象每天从早晨起来到睡觉不间断地有人跟你唠叨的生活是多么的乏味和无奈吗?”
也不等李学武回答,他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很惨的!”
“有多惨?比跑五公里还惨?”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还是做错事被人发现更惨?”
“被发现当然是做错了。”
棒梗啃着手里的棒骨,屌屌地讲道:“没被发现的就是秘密。”
“有道理——”
李学武吃好了,放下筷子,给棒梗比划了个大拇指。
“看来这些天你可能没锻炼,但一定是看书了的。”
他点点头,看着得意的棒梗说道:“希望麻烦找上门的时候你也能这么硬气和机灵。”
“我要去奉城了,麻烦怎么找上门?”棒梗反问道:“就算找上门,找不到我的还叫麻烦?”
“谁说你要去奉城了?”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他说道:“麻烦一天不找上门,我就一天不放你离开,等着吧,少爷。”
周亚梅看着爷俩斗嘴,好笑地看着热闹,她知道棒梗闯祸了。
“你要不要好好休息?”
晚饭过后在没有电视剧的日子里当然是早点上床休息了。
周亚梅有些关心地看着他问道:“明天不是要去单位忙工作吗?后天还要赶去奉城……”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这是原则。”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胳膊,看着她怀疑的目光说道:“来,上,事关尊严,我不能让你小瞧了。”
“我从来没小瞧过你。”
周亚梅娇嗔着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的关心伤了他的自尊。
“你在我心目中一直是高大威猛,力大无穷的形象。”
“这个时候说这些是不是有点晚了,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安慰我呢?”李学武微微眯起眼睛反问道:“你是不是真觉得我在拉硬?”
“非要我主动认错才行吗?”
周亚梅好笑地躺在了他的身边,轻轻拍着他说道:“好了,乖,睡觉吧,啊。”
“这是你先惹我的,周亚梅。”李学武翻过身,看着她强调道:“准备战斗吧,同志。”
“你认真了,同志。”
周亚梅笑着拍了拍他的胸膛,道:“话先说在前面,明天你上班没精神可别怨我缠着你不放。”
“我可没有这种习惯。”
李学武撑着胳膊看向她抬了抬眉毛,道:“不过这句话可以送给你,你别说我用力过猛。”
“你会让我有机会说这些吗?”
周亚梅的眼里只剩下他了,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脖子笑着问道:“还是说你需要一点时间来完成心理建设。”
“好样的,一会儿别哭啊。”
哭是不可能哭的,最多就是嚎几声,可也是尽量地克制着。
周亚梅不想明早面对棒梗异样的目光,更不想解释她为什么哭。
她挑起的战火自然是由她来负责消灭,她有足够多的经验来应付这种场面,大不了晕过去就是了。
“奉城的事怎么样了?”
月上中天,风雨消散,周亚梅从卫生间回来后换了一身睡衣,问了躺在床上的李学武一句。
李学武则是哼哼了两声,这才讲道:“人还在找。”
“你觉得是不是他们俩……”
周亚梅没把剩下的话说完,而是重新上了床,看着他。
“你觉得呢?”
李学武睁开了眼睛看着她,问道:“他们值得怀疑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去奉城见他们。”周亚梅微微皱眉道:“不过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做的原因。”
“我也想不到,所以就没想了,让他们放手干。”
李学武重新闭上了眼睛,道:“无论是谁搞出来的事情,总得有个目的。”
“不用等时间长了露出马尾,我也没有这份耐心跟他耗下去。”
“这样的话……”周亚梅迟疑地问道:“奉城的事业会不会毁于一旦,甚至连累到钢城和吉城?”
“那就看幕后黑手想要达成什么目的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李学武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讲道:“不露出破绽,对方能上当吗?”
“可这代价有点大啊。”
周亚梅皱眉讲道:“退出来再经营进去可就难了。”
“我做事从来不看利益得失,人才是更重要的。”
李学武伸手摸了摸她光滑的脸蛋,微微一笑道:“有人才有事,人没有了,人心也就没有了,谁来做事。”
“你打算让棒梗去奉城?”
周亚梅看着他问道:“是不是太小了一点?”
“跟着学习,长长见识。”李学武扭头看向窗外,道:“空有一身的本领,没有胆量也不行。”
“林冲敢上梁山,也是走投无路,但凡有选择也不会落草为寇。”
他叹了一口气,道:“看看他是怎么选的吧,生死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