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慕鱼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慢慢道:「必须是我?如果我不在京呢,你会让人找我?」
言下之意,你是不是故意羞辱我。
陆行舟道:「妙音山那么远,我原本是不会考虑—我已经找了丹学院院正、教谕、天瑶圣地不记名师父,可惜他们要么有事,要么不肯。如果姐姐没来京师,我也真可能会尝试传讯妙音山求助——反正我的婚事,总归是该告知姐姐的。」
元慕鱼知道他说的,自己全程跟著看呢。
可打死也没想到自己看戏的「找长辈过程」,最后还有一个选择会是自己。
可又确实如此合情合理。
她深深吸了口气,还是问了一句:「真当姐姐,你难道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把婚事告知我?」
陆行舟道:「由于我曾经的妄念,这就怕被当成炫耀之意,不是很妥当。反正阎罗殿京师分舵始终都在,自有人会说的。」
「陆行舟—.」元慕鱼笑了一下,声音却殊无笑意:「你还真是面面俱到。就算实际是根本不想联络,也自能把言辞圆上,还让我觉得你挺体贴是吧。」
陆行舟也笑了一下:「姐姐多心了。」
元慕鱼看著他的眼睛。当年陆行舟帮她善后,元慕鱼知道这小子的情商和圆话的能力,明明你知道他是狡辩,可就没多少强行狡辩那种让人恼怒的感受,总能感觉好像确实如此,往往能把她的些篓子圆得很好。
换了别人总能很顺畅地被安抚下去,却没想到当这能耐用来对付自己的时候,就如此让人难受。
也许因为太了解。
也或许因为站的位置在对面。
「可以。」元慕鱼忽然道。
倒是陆舟下子没反应过来:「啊?」
「我说可以。」元慕鱼仿佛想开了什么,看似轻松下去:「既然你还有事愿意求姐姐帮忙,姐姐自是会帮的,倒也不需要诸多理由。「
陆行舟道:「那就谢过姐姐了。」
元慕鱼忽然道:「还有呢?」
「嗯?」陆行舟道:「姐姐是想见见她们?那随我来主客司,我好好介绍一下——」
「不是。」元慕鱼冷冷道:「我既来京师为弟弟的婚事奔忙,你却想都没想过邀请姐姐回家住下?阿糯就不是我从小养大的?我不该见见?」
陆颔道:「说得也是。那姐姐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京师的街巷,元慕鱼看著陆行舟大踏步前行的背影,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他是真的放下了,从这完全不关心她住哪的态度看,可能日常任何方面都不会想起她元慕鱼,便如这苍白的脸色唇角的血迹,他连问都没有问过,全不关心。
住在家里这种要求也无所谓,爱住就住,普通待客,毫无涟漪。
若说断情,怎么感觉他才是。
反而是自己心心念念,从没断过。
真讽刺。
「老爷,这位是—」管家警觉地盯著陆行带回来的姑娘,暗中琢磨要不要给裴姐报信。
「我姐姐。」陆行舟随意吩咐:「准备最好的客房,顺便喊阿糯出来。」
其实不用喊,元慕鱼已经看见不远处的廊道后,阿糯小心翼翼地探著个小脑袋往这边看,怀中还露出一只猪头。
元慕鱼面无表情地招招手:「躲那干嘛,我会吃了你?」
阿糯陪著笑脸挪了出来,翼翼地到了面前:「鱼姐姐~」
元慕鱼一把掐住阿糯的脸:「小白眼狼。」
那语气,也不知道在说阿糯,还是指桑骂槐。
陆行舟只是笑笑:「阿糯好好招待一下鱼姐姐,我继续上衙去了。裴管家吩咐一下厨房,今天多做些家常。」
目送陆行舟洒脱离开,元慕鱼掐著阿糯的手就变得无力,很快自己垂落不语。
那是真的没话说,是吗?
阿糯地观察著她的脸:「鱼姐姐是不是受伤了?我这有药——」
看,阿糯都关心。
元慕鱼心情略好了一点,说一千道一万阿糯确实也是她从襁褓之中拉扯大的,和陆行舟一起养大阿糯的过程简直像极了小夫妻,换尿布啊喂米糊啊,当时自己都小的陆行舟又残疾不便,做得手忙脚乱,可经常都是她元慕鱼在做。
那时候司徒月想帮忙带娃,自己还不大乐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