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长剑

第八十六章 逼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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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瑾没有立刻返回绿柳园,而是临时改变主意,于五月上旬抵达了陈县,巡视他父亲曾经发家的地方。

没说的,大部分幕府僚佐也跟了过来。

考虑到过去一段时间比较辛苦,太子给众人放了假,可在睢阳渠畔休息三日。

谢安特地回了趟阳夏,带着新交的朋友桓冲。

阳夏其实还有谢家人,但几乎都不认识谢安,毕竟当初谢氏大部分子弟都去江东了,留下来的也多年没有联系,关系淡漠得很。

叙了一番家谊之后,得知他是谢衷的儿子,总算有几个老人想起了这么一号人,出面招待了谢安,并安排了住处。

天色渐晚之后,谢安离开了临时居住的小院,来到了睢阳渠畔,似乎有些沉默。

桓冲跟在他后面,轻声说道:“安石,何须如此?昔年我长兄回谯郡,老宅都没人住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些族人,一听是从江东回来的,都没什么好脸色,纷纷说吴兵劫掠得太狠了。”

谢安哑然失笑,回过头来,看向桓冲,说道:“吾观此渠水,奔流不息,昼夜不舍。然流经之处,岸石草木,识此水乎。”

桓冲摇头道:“不识也。”

谢安点了点头,道:“人事代谢,亦如是耳。吾心若水,何有波澜?”

桓冲又无奈了。谢安石,你真会装!明明失落都写在脸上了。

“昨日庾公召见,欢谈半日,扶摇直上之日不远矣,确实不必太过在意这些。”桓冲说道:“就是不知安石你怎么想的了。陈郡谢氏、鄢陵庾氏本就离之不远——”

说这话时,还不断看向谢安,打量着他的神色。

谢安闻言,一振衣袖,倒背着双手,踩着木履,缓步行走在河岸边,口中说道:“但见青山在眼,便向青山行耳。”

“安石,此言何意?难道是答应了?”桓冲问道。

谢安笑而不语。

桓冲只有十五岁,到底城府不行,有点想打他,让你装!

“幼子(桓冲)听说过鹤吗?”晚风渐渐大了起来,谢安恰到好处地停下了脚步,凭风而立,飘飘欲仙。

“可是‘惠子相梁’故事中提及的?”桓冲迟疑道。

“正是。”谢安点头道:“夫鹤发于南海,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桓冲正听得入神呢,谢安的话音戛然而止,没下文了。

“想什么呢?”谢安扭头看向他,笑道:“回去吧,走了一圈,我又饿了,去将胡饼烤了,你我一人一半。”

桓冲哑然。

谢安方才还是一副高人形象,这会格调又下来了,让人无所适从。同时也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谢安收放自如,他不及也。

在太子面前,大抵是风度翻翻的有道君子形象。

在他们这些朝夕相处的人面前,则是一副下棋都要赌钱的凡夫俗子形象。

佩服!佩服啊。

二人遂一前一后回家。

走路的时候,桓冲还在反复咀嚼刚才那几句话,快到小院时,仿佛一道惊雷般,他想通了!

谢安石是说他虽然“发于南海”,然后又不得不“飞于北海”,但“非梧桐不止”,再结合他说的“青山在眼”,那么意思呼之欲出了:他只愿投靠太子,只有太子值得他投靠。

这人真是狂!

桓冲想着,然后又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原话告诉庾公呢?平心而论,这段时间他和谢安石相处愉快,交情也不错,不能那么坑他。但庾公问起来,又该怎么说呢?好难啊。

不过,谢安石既然敢当着他的面这么说,显然是不怎么在乎的一夜无话。

第二天起来后,谢安又来到了雕阳渠畔,仔细打量两岸风物。

桓冲打着哈欠,问道:“安石,你是不是在看宿麦长势?”

他昨晚没睡好,辗转反侧许久,后半夜才迷糊了过去,这会还有点困。

“宿麦青黄,岁岁如是。田畴盈缩,代代不同。这些原本都是谢氏的田地,多年前就已分给流民百姓了。”说话间,谢安扶起一株倒伏的麦穗,又道:“吾所观者,非穗实之丰歉,乃风过麦浪时一一敦伏?敦起?孰化尘泥?”

说到这里,他看向桓冲,问道:“幼子,近日我听到许多怨言。庾公回来后,找他的人不少。

便是陈郡谢氏,听闻要清理泰始以来田籍后,亦牢骚满腹,你一一好自为之。”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今日便回陈县。”

桓冲欲言又止,最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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