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郡,天字埠。
天下第一大港,整个港口施行战时封锁,军士交叉巡逻,严格的进行出入登记,没有许可令,船只一律不得靠岸。
河泊所的支援队伍闯入这片港口,展示文书,输送补给,即便是子夜,多少人无心睡眠,再往西南方向二百里,已然是交战的最前沿下龙湾,前天适才死了好几十人,凄惨无比。
“南疆啊。”
獭獭开手托瓷盘送上热好的烤羊腿。
梁渠船头眺望。
灯火稀稀拉拉,都被树木遮挡。
空气中水分很足,比大漠的干燥舒服的多——忽略温度的话。
不同于大顺和北庭的争斗,双方以河源府、朔方台的长城为界,以蓝湖一角为缓冲,有着极为清晰的疆域划分。
大顺和南疆之间,没有高高的城墙,没有特殊的地势,只有绵延的群山、交错的河流和林中的哨岗。
所有的交战都是穿插战、伏击战,在两方势力的中央,更是催生出一片狭长的,畸形“繁荣”的三不管地带。
被南疆放逐的部族、从大顺出逃的罪犯,实力不一,有狼烟魔头、有奔马凶人、更有四关暴徒,茹毛饮血,人人闻之色变,属于两方百姓都不愿意去的地方。
“阿水,你这羊腿羊排哪掏出来的?不像是本地羊啊,南方羊有这么好吃”柯文彬问。
“不是南方羊,是漠北羊!”
项方素啃干净一根羊腿,掰断吸骨髓,爱不释手。
十二月,早入了冬天,北方天能把人冻死,南疆热得不行,食物半天就臭,船舱都用来放重要补给,没有储肉冰窖的空间,他都好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北方羊肉,一闻就闻了出来。
“有的吃就吃,问那么多做什么?知道太多是要杀头的。”梁渠倚靠船栏,翻阅娥英和龙炳麟的蛊虫笔记。
“所以你这一路没出来,彻底消化完了”徐岳龙擦擦嘴。
梁渠合上册页,呲开一嘴白牙:“没错,天人合一,通天绝地,顺带闭关的时候,又有领悟,摸到了天关,准备沉淀沉淀,回头叩叩看,到时候我请喝封王酒啊。”
冷气倒抽。
本燥热的天气更热三分。
怎么会那么快?
仔细想想,困住多少臻象的武圣三步,貌似全让梁渠在一年内走完
“五年吧”
冉仲轼掐动手指,快速算出梁渠的臻象晋升时日,他有且记得第二年平阳府主换人。
“我有感觉,咱们这次支援的四十多个臻象,可能绑一块不如阿水一个人有用。”项方素咋舌。
摸到天关,还拥有心火的臻象宗师,屹立臻象的最顶点!
天龙武圣,太过强悍,一举一动反倒为世人知晓,行动上远不如臻象方便,大顺正面不利,但不至于没法兑子兑掉武圣,天龙于战局的影响不大,换言之,目前的南疆战场,天龙不出,臻象为王,仅凭境界,梁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放入山林,就是一头无人能挡的猛虎!
“前无古人,后有来者乎。”
“霸王是缥缈的传说,阿水你他娘的站在我们面前啊。”
“哈哈,过誉过誉。”梁渠拱拱手,“都是我无敌的天赋作祟,其实并没有付出多少汗水。”
众人没有理会,埋头啃肉,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思索一件事。
怎么会那么快?
快到好像大家根本不是修行的同一条路子。
从梁渠晋升臻象,还在理解范畴内,到今天……为什么呢?全天下的宝物堆起来,也找不到一个有如此奇效的吧?
明月皎皎。
想着想着,众人便有些寂寥。
自己将来能走到什么地步呢,终其一生不可能达到的程度。
为什么修行那么难?
“明天大将军给咱们接风洗尘,大家吃完,早点休息吧。”徐岳龙觉得士气有些沉闷,以前梁渠快,依旧是在狼烟、狩虎和臻象,多是今后大家天赋和能力会达到的位置,快慢而已,最后都活差不多的年纪,可是天龙……
夭龙封王,今后河泊所里也没有点卯的笑话可以讲了。
说不定三百年后,他们躺在了坟墓里,后代子孙都不晓得自家祖宗和东南王当过几年同僚。
“吃饱喝足,撤!”项方素丢下骨头,“明天就得干活了,别把脑袋丢喽。”
“阿水,有没有做点令牌,拿点来花花。”
“今天晚上搞一点,明天给你们送。”
“得嘞。”
潮水涛涛。
目睹同僚离去,梁渠同样察觉到光景变化,凭靠栏杆,垂落手掌。
不止是同僚,还有同门,还有亲人。
师兄、许氏、师父、龙炳麟、龙延瑞……
许多事情,当下没有发生,却在可以预料到将来一定会出现,时间会忘记太多事。三百年和八百年,中间差距何其之大,或许有些悲伤就像是做了几年同窗,突然要分班。
要是能把地府夺过来就好。
这一瞬间,梁渠突然理解了大离太祖的野望。
开创一个小世界,自己当天道,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梦境王朝,到六境就能永生不死,到五境就有千年寿命。
甚至梁渠觉得这不是极限,而是天火宗故意设置,一个取极限,又能稳定运转的结果。
蜃龙能力和意识上传没两样,保证充足的休息,“服务器”不崩,按理不会有寿命限制才对。
“人心之病,莫甚于一私。”
梁渠自嘲。
子子孙孙无穷匮也,真这么搞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只会冒出无穷无尽的麻烦。
偷窥狂说血宝是人做的,有理由怀疑是天火宗批量销毁维持稳定。
造化宝船上,人影渐疏。
獭獭开收拾空盘,一个叠一个,撂到六尺高,摇摇晃晃送到厨房。
“阿水,咋样了”徐子帅摸过来问。
“可以告一段落了。”梁渠笑。
“成了”
“成了!”梁渠认真点头,“凌旋他们在写报告,准备回帝都,我马上也要写,来来回回太匆忙,本来想着能抽点空,谁知道船队已经到了南疆。”
从酒宴到今天拜访楼兰回来,满打满算不过两天功夫,实在分身乏术。
“那边怎么办”陆刚问,“不是说出来要找借口吗”
“之前加入不久,一举一动都容易引人注意,现在的话,我已经算是打成了一片,定时回去露面也没什么关系,而且天火宗在给我安排活,要是有外派,那
就更加自由。”
徐子帅惊讶:“怎么死了还要干活?”
“那肯定啊,人间地府哪不一样?”
天火宗不养闲人,哪怕是长老,虽然不参与一线,但名义上也要任职个部门,只不过梁渠初来乍到,属于插队,一直没安排好而已,严格意义上属于待业状态。
徐子帅搓搓手,满心期待:“那你说的那个东西,长什么样?”
“一个红葫芦。”
“葫芦?”徐子帅大为好奇,“你带没带身上?诶…。…
陆刚把徐子帅拽开:“你不用理他。”
“想理也不行。”梁渠失笑,“这东西凶,实力不行,大概靠近看一眼就要死。”
没有炼化掌控魃果,这东西属于一个敌我不分的大杀器,也就是梁渠有涡宫,比别人多一根血条。
“那算了,我想多活两年。”
确认梁渠状况,徐子帅抱着遗憾离开,和陆刚一块为明天的报道做准备。
“蹬蹬蹬。”
两爪蹬地。
小江獭撅着屁股擦去甲板脚印,从左到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