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妄疑心李清文被打傻了,明明已被江尚书厌弃,又被意行所救,借机改换门庭不好?怎还帮旧主说理了?
却听李清文话锋一转:
“府中下人见我失势,落井下石也不奇怪。怪只怪我当时想不开,一气之下还了手,讨来一顿毒打,还险些丧了命。”
这语调毫无起伏,冷静异常。
不像刚捡回一条命的可怜虫,反倒像押上全部身家的赌徒。
在一无所有时,冷静注视庄家砍下自己的手。
何妄眼皮跳了跳,耳边响起意行散漫的话音:
“何妄,扶他坐著说话。”
“……谢殿下赐座。”
何妄暗道一声高。
李清文算是把意行的脾性摸透了,又或说他们本就是同类一
没有感情,不顾道义,极度冷静,如同穿梭密林的蛇,任何情况都能游刃有余。即便一时受挫,也能立马调整身形。
多年前,何妄看意行的第一眼,便笃定这种聪慧异常却又没有半点人味儿的怪物,将来一定会成为很多人的灾难。
很多人劝何妄另择明主,何妄嗤笑不语。
恐惧?远离?懦夫行径。
野心家就该抓住灾星,借它的势头升到天上去。
何妄扶李清文坐下,退到意行身后,默不作声打量著意行的侧颜。
果然,他眸光晦灭不明,分明是起了兴致。
“李大人,今后有何打算?”
椅是上好的金檀椅,硬挺,碚得李清文浑身都疼,却不得不敛整思绪,平静回答意行:
“想去求尚书大人原谅。”
这话说的,何妄又听不懂了,皱眉道:“他摆明了厌弃你,还回头求甚?殿下在此,你为何这般不开意行斜睨过来,何妄被慑住嘴。
“带吴祥来。”意行吩咐。
何妄不敢多问,只好照做。
没一会,吴祥诚惶诚恐挪进内殿,没敢往左右瞟,咚一声跪在意行身前:“殿下千岁万安。”意行最烦太监,眸色厌恶,指向一旁:“你可认得他?”
吴祥这才注意到,身旁檀椅上坐著个狼狈不堪的人,衣衫脏污,额角还渗著血。
两人一跪一坐,吴祥仰起的脸满是震惊:“姓……姓李、李大人?”
李清文收回下垂的目光,对意行道:“认得的。”
“你们二人私相授受,共吞国帑,一个惨得像丧家犬,另一个却安然无恙……”
意行屈起手指,轻轻叩响桌面:“吴祥,你说这公平吗。”
“奴才……”吴祥悚然跪地,咚咚磕起头来,“奴才有罪!奴才有罪!奴才不该在江尚书面前说是李大人一人所为!让罪责全落在李大人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