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惊慌?成何体统!”
老朱敲击扶手的手指骤然停下,目光如电般射向云明。
他的语气中带着不满,更有一丝被打断思绪的烦躁。
云明咽了口唾沫,语气艰难地道:“回皇爷,是是国子监生员、部分御史翰林,与一大群伤残老兵及百姓,在承天门外起了冲突!场面场面近乎失控,文官们颇为狼狈。”
“嗯?”
老朱闻言,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文官和老兵百姓起了冲突?
几乎是一刹那,他就想到了诏狱里的张飙。
那些老兵,必然是因张飙之前‘审计’兵部、为他们讨薪而来报恩的。
那些文官,估计是傅友文他们想把水搅得更浑,再次鼓动来弹劾张飙的。
“呵”
老朱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那笑声里听不出丝毫笑意,只有冰冷的怒意和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
“好,好得很。一个待死的囚徒,在诏狱里翻云覆雨,一群读圣贤书的,被泥腿子堵在宫门外殴斗”
“这大明朝的体统,真是让咱开眼了!”
他连连点头,语气里没有半分夸赞,也没有暴跳如雷,而是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
虽然在这期间,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种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威压。
使得包含蒋瓛、云明在内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蒋瓛。”
他终于说话了。
只见蒋瓛连忙应答:“臣在。”
“加派锦衣卫,弹压场面。驱散人群,首要确保宫禁安全,不得惊扰后宫。将所有涉事者,无论是官是民,首要煽动者,给咱立刻锁拿!分开看押!”
他的命令条理清晰,冷酷无比,首要目标是恢复秩序和控制局面,而非分辨对错。
“遵旨!”
蒋瓛立刻领命。
然而,就在蒋瓛准备起身前去执行命令的时候,门外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
云明来不及任何迟疑,只是片刻时间,就去而复返:“皇上,承天门的冲突已经停了,是沈浪、李墨、孙贵、赵丰满、武乃大等人出面制止的.”
“嗯?”
老朱闻言,眉头再次一皱。
而蒋瓛则微微一诧,心说张飙手下那几个狼崽子,倒是长进了不少。
只见老朱沉默片刻,便缓缓走到窗前,负手而立,望着承天门的方向,眼神逐渐迷离。
虽然隔着重重宫墙什么也看不见,但那阴沉的目光,着实可怕。
张飙诅咒
捐献后手
老兵文官集团
勋贵贪腐沈浪五人
所有这些碎片在他脑中飞速组合、碰撞。
他突然意识到,张飙这把刀,已经彻底失控了。
不仅砍向了朝廷积弊,其引发的混乱,甚至开始反噬朝廷的体面和秩序本身。
这已经超出了他最初‘借刀杀人’、‘搅混水’清理积弊的预期。
一种被蝼蚁挑衅、局势隐隐脱离掌控的暴怒,在他胸中积聚。
但同时,那深植于骨髓的多疑和算计也在疯狂运转。
杀张飙,对他来说,一直都很简单。
但杀了之后,自己要如何解决那些腐朽?
朝堂之上,因为张飙而产生的裂痕该如何弥补?
更重要的是,张飙那厮到底知道多少不为人知的隐秘?
他究竟想干什么?是真的想拉着咱的大明跟他一起陪葬?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一刻,老朱对张飙的杀意达到了顶点。
他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但同时,一种极其憋屈的、不得不暂时忍耐的理智,也强行压抑着这份杀意。
而他,洪武皇帝朱元璋,第一次对一个看似随手可碾死的‘疯子’,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混杂着杀意、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棘手感。
大概过了一刻钟,他才平静而淡漠地再次开口:“让沈浪他们进诏狱,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能劝说张飙改邪归正,咱就放了张飙。”
“什么!?”
蒋瓛与云明闻言,满脸错愕,仿佛自己耳朵听错了一般。
什么情况这是?
皇上居然会赦免张飙?!
而且还是张飙搞出这么多乱子的时候?!
难道皇上真的疯了?
“怎么?”
就在蒋瓛二人不知所措,脑袋宕机的时候,老朱一个转身,杀意凛然地道:“耳朵聋了?”
“臣臣臣领旨!“
蒋瓛吓得连忙叩头,说话都不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