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龙洞位于东南沿海,宗门辖境六百余,其内附庸城镇星罗棋布,在南疆人口仅次于同样归属司空天渊管辖的凤凰港。
日暮时分,群山环绕的盆地中,亮起星星点点灯火。
百余名身披斗篷的巫师站在位于山谷正中的祖师堂外,举目眺望北方天空,神色都较为忐忑。其中外事长老陈谦,双手笼袖站在门口处,低声说着:
“谢尽欢昨天就已经去了百虫坞,近两天必来螭龙洞,老祖也没给个说法,咱们是同仇敌汽,还是……嗯……私通正道?”
蛊毒派讲究“适者生存’,所行一切都是以己方存续为核心,为此其内修士底线相当灵活,只要老祖没下死命令,就必然会趋利避害。
为首的司空玄月,为司空天渊之女,也是螭龙洞代理掌门,本来该给门人定下是造反还是投降的基调,以免人心惶惶。
但自从北方出事后,司空老祖就没在螭龙洞露过面,也未曾对螭龙洞门徒有所安排,为此司空玄月也不能擅自定夺,只是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看看正道什么说法。”
长老陈谦轻轻叹了口气:
“打着被正道欺压与老祖共存亡的名号,咱们至少占个忠烈;响应正道号召,则占大义;这死到临头还首鼠两端,不成了外不是人……”
“毒耗子就这形象,外人见怪不怪了。”
“也是·……”
无数螭龙洞高层,如此窃窃私语,等待着正道铁拳的莅临。
而正道也没让他们等太久,在日落西山之时,一股骇人威压,就出现在了山谷上空,引得还在正常劳作的门徒,以及外围村镇百姓齐齐抬头。
继而密布晚霞的夜空,云层就泛起浪涌,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从天边压来,不过转瞬已经抵达祖师堂正上方,未见其人,龙骧之威已经如同龙蟒踩在头顶,让祖师堂外众人几乎当场窒息。
陈谦脸都白了几分,但还是迅速抬手相迎,举目眺望,却见天空之上是个年轻人。
年轻人悬空而立,身着一袭白袍,腰间悬挂两把兵器,肩膀上扛着只威风凛凛的黑鹰,寒泉双眸俯瞰下方大地,就好似铁面判官审视百余只蝼蚁,“我莫得感情’几乎写在一人一鸟脸上……
“谢大侠大驾光临,陈某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陈谦作为外事长老,长年负责和各方势力接触,此时率先走下台阶,对着空中拱手一礼,而门内其余人,出于气势的压迫,也都跟着拱手招呼。
常言伸手不打笑脸人,谢尽欢见这帮毒耗子还算客气,也没直接把祖师堂一脚踏平立威,只是冷声询问“你家掌门犯的罪过,尔等可知晓?”
陈谦没有得到明确指示,此时只能陪着笑脸道:
“掌门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近几日我也未曾见过,不过掌门往年治理南疆劳苦功高,风评南疆百姓人尽皆知,就算有所谋划,也必然是为了天下苍生考虑……”
谢尽欢从袖中取出一封文书,丢给下方的陈谦:
“我不看初衷,只看行为。杨化仙三百年间残害百姓无数,为巫教之乱主谋之一,司空天渊勾结帮扶,已是必死之罪。
“其次,冥神教为尸祖余孽组建,其主谋和司空天渊脱不开关系,身为掌教,却犯此十恶不赦之罪,司空天渊已经失去担任正道掌教资格,往后改由巫盟另择人选接任。
“另外,子不教父之过,司空世棠撤去正道功勋身份,以及昔日敕封的洞天福地;螭龙洞也不配继续传承,宗门即日起除名,门下弟子若有参与者,以妖道同谋论处;无关之人就地遣散。
“这是大干钦天监给的判罚,念在蛊毒派尚未酿成大祸,已经是法外开恩。尔等若不愿接受,可以上前说话。”
谢尽欢声音清亮,方圆数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恩威并施的目的,自然是给司空天渊定性,把其和蛊毒派剥离,以免后续蛊毒派集体造反,散是满天稀。
陈谦等人听见“撤销宗门经营许可,相关人员移交司法机关处理’的处罚,明显有点迟疑。毕竟宗门可不是花钱当差,而是自幼生活其中师徒如父子,宗门就是亲情维系的大家族。就算没参与事件,宗门被除名,他们所有人也成了丧家之犬,昔日积累的各种身份资源人脉全没了,这让人如何能接受。
不过司空老祖确实勾结了妖道,谢尽欢也不是和他们商量,这时候要是有人站出去说不服,那就该杀鸡儆猴了。
陈谦等人沉默一瞬,最后看向了少掌门司空玄月。
司空玄月披着斗篷,抬眼眺望夜空,询问道:
“司空一家亲族如何处理?”
谢尽欢平淡回应:“正道向来就事论事,参与者绝不姑息,无关者哪怕天生半妖,同样有教无类。”司空玄月见此微微颔首:
“我螭龙洞接受判罚,所有人即日起退出宗门,拆去祖师堂,原属螭龙洞私产,在清点后移交正道处理。不过门内弟子产业太多,短时间难以传达到位,还望谢公子能宽限几天时间。”
谢尽欢还等着有刺头挑事,着实没想到这群毒耗子这没骨气,逆来顺受就算了,连自拆祖师堂的话都说的出来,这和自己把祖坟挖了有什么区别?
但人家真这配合谢尽欢也没借口发飙,想了想询问道:
“祖师堂内是司空家列祖列宗,拆掉大事,司空道友不和令尊打个招呼,让他出来说两句?”司空玄月轻声一叹:
“家父向来行踪无定,若心在乎螭龙洞传承,拆到一半自然就出来了。陈谦,动手吧,也算给正道一个交代。”
陈谦等长老,哪敢拆自家祖师堂,但谢老魔站门口了,不自己体面,就得换谢老魔帮他们体面了,为此还是咬牙回到祖师堂内,拿起长明烛,点燃了悬挂的幡子。
呼~
劈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