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德隆一字一顿地告诉他,“宗师高飞于九天之上,动如雷霆,难知如阴,哪里是我们这种蝇营狗苟之辈可以揣测的呢?有关的事情,你最好想也不要想。
” 助理低头沉默,再不敢说话。
德隆抬头,看向走廊之外,远处的广场上人来人往,热闹喧嚣,繁忙非常。
“看啊……” 他轻声一叹,“大家都好像蚂蚁一样。
” 对于天炉而言,协会的这堆破事儿,又跟蚂蚁们的故事有什么区别呢?
翌日午后。
在协会安排的豪华酒店里休息了一整夜之后,季觉难得地赖床,一直睡到八点才起床。
吃了早餐之后,他去天枢的网红景点打卡拍照,在街边吃了一碗联邦猪脚饭后,才哼着歌慢悠悠地遵照短信提示,抵达会场。
不得不说,协会的效率就是快。
昨天才考完,今天就公布成绩了,甚至不给学徒们考完放纵的时间,只恨不能当天就出结果,让没有考上的学徒们及时回家领取师长爱的小皮鞭。
毕竟这种吃鸡式考核方式,从理论到实操涵盖之全,已经与真实无异。
输赢高下清晰直白,不存在任何做文章的空间。
协会已经明确表示,此次考试的举办非常成功,以后还要继续以这样的方式进行。
只是不知道后面的学徒们得知后会如何哀嚎。
过了这段时间,古斯塔夫恐怕就要被那些屡次考试不中的学徒们当成钉小人的对象了。
“哇,老楼,你昨天没睡好吗?” 就在会场外面的售货机旁边,季觉一眼就看到了眼圈漆黑的楼封,他正在打哈欠,同时往嘴里灌浓缩咖啡。
“你脸色好难看啊。
” 季觉好奇地问道,“谁得罪你了?” 楼封沉默了许久,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 “狗气儿” 的家伙:“你说呢?” 昨晚季觉倒是睡得很香,可他楼封闭上眼睛,眼前全是被季觉一把薅住、瞬间炼化的画面。
每次刚睡着,都能在梦里听到有人跟自己说 “做一辈子的搭档”“这位工匠,你也不想我成为你姑父吧?” 之类的鬼话,当场就被吓醒,汗流浃背,辗转难眠。
作为豪门大少,楼封从小吃喝玩乐不缺,甜甜的恋爱和苦涩的现实都习以为常,可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第一次、第二次和第三次睡不着,竟然都是因为同一个男人!此刻,被楼封如此幽怨地凝视着,季觉不由得浑身发冷,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不对啊,我最近没得罪你吧?”“你特么 ——” 楼封瞬间拳头硬了。
昨天才被你这家伙折腾完,今天你就不认账了是吧?“啊?哦哦,嗨!” 季觉终于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多久之前的事儿了啊,怎么还这么小肚鸡肠的?” 我都在副本里刷了好几个月了,哪儿还记得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就在楼封面无表情地翻口袋准备做炸药,要跟这家伙当场爆了的时候,季觉适时地往火药堆上泼了一盆冷水,降降温。
“成绩应该出来了吧?” 他好奇地问道,“第几名?” 顿时,楼封沉默了,脸上的怒火和庆幸交替出现,到最后,扭曲成了麻木的形状,明明生无可恋,可嘴角却比巨蟒还难压下去。
“第三。
” 世上有没有不透风的墙呢?协会家大业大,人也多,人多了关系自然就复杂。
对于楼封这样的大少来说,打听点事儿根本不费劲。
绝大多数大工坊,在成绩公布之前,恐怕就都收到消息了。
只有季觉这货心大,考完就回去睡觉了,电话不接,连门都没出。
可就算不出门、不露面、不吱声,难道还能有谁不清楚他的成绩吗?难道又有谁还能动摇得了他的位置?相比之下,忐忑紧张如楼封,在得知自己排名的时候,狂笑的声音直接从九楼传到了一楼,穿透力比反器材狙击枪还离谱。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闹鬼了。
嗯,就是鬼有点多。
半夜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在鬼哭狼嚎。
庆幸自己通过的,恼怒排名过低的,或者遗憾落榜的…… 每隔几年,这种节目都要在天枢上演一次。
大家都快习惯了。
在凌晨的时候,名单就已经公布,连带着相关的记录。
所掀起的风暴,到现在都还没停息。
这一届考试获取工匠资格的学徒,总数三十一位。
和往届相比,也不算太少。
可但凡看过记录的人都知道,这一届的含金量夸张到什么程度。
“群英荟萃” 这样的形容都快赶不上了。
别说三十一,就算是前一百,也是人中龙凤,放在往届也是板上钉钉能名列前茅的!简直卷疯了。
就算是工匠考试,也没卷到这么离谱的程度。
楼封自己心里清楚,就算他昧着良心讲,也说不出这第三是他应得的。
按照他的估计,就算他能通过,排名恐怕也在九到十一之间。
结果没想到,被季觉一把薅住之后,两人一顿嘎嘎乱杀,排名跟坐火箭一样上涨。
回过神来,直接就季军了!凭良心说,这种馈赠和提携,就算是杀鸡烧纸磕头拜把子的好兄弟也不过如此,纳头便拜口称义父都不夸张。
奈何季觉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于是大家的关系就在这里卡上了 BUG。
朋友以上,仇人未满。
此刻,看着这个家伙毫无自觉的散漫模样,楼封心中却百味杂陈。
妒恨、惊羡、钦佩…… 感激,同样也有。
到最后,一腔的不甘和恼怒,终究是化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走吧,首席阁下。
” 楼封主动让开位置,看向远方等待许久的殿堂和会场。
牛耳待执,何故迟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