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安走到了案前,往椅上坐下,身体往后一靠,安然若泰山君临。
此刻,攻守易形。
心月也站在了身旁,冰冷的象是一尊女武神。
“为什么不接收屯田百姓?”
宋时安的话,象是天雷降临,若晴空霹雳,让人浑身战栗。
“府,府君。”连忙爬着朝向宋时安,张存抬起头,解释道,“郡丞大人给刺山是下了命令,让县衙登记屯田人名,也说了要收容无粮流民。”
“所以呢?”宋时安问。
再次吞咽一口唾沫,张存解释道:“但刺山乃穷苦山县,供给不了那么多的百姓——”
“那就个都不收留?”宋时安又问。
“回府君,原本想的是收容一些,但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其馀的百姓恐怕会一拥而入—”张存说的时候,已经心虚的不敢对视。
“刺山是有灾情?”
“回府君。没,没有。”
“刺山今年是欠收?”
“回府君。还象往年一样,差不多就是那么多的收成。”
“那以往的百姓——”
宋时安凝视着他,陡然发怒,厉声呵斥道:“过了秋收就这样饿死了吗!”
“”张存都快吓尿了,知道自己已经完了,便急忙开口道,“回府君,原本这些百姓都是佃户,依附于刺山的一些大家,但明年要准备屯田,所以这些百姓就此脱离出来。而因为数量太大,所以衙门就此无力供应。”
心月一下子就火了:“我与府君明明看到那么多佃户缺粮断炊,难道都是他们主动脱离?自己饿自己?”
“有,有些是要与大户们商量降低田租,主动脱离。”张存实在没办法,只好委屈那些大户,稍微抹道,“有些大户因为要屯田,所以就把佃户给遣散。”
“遣散之前,他们过冬的粮食为何不结?”宋时安问。
“下,下官也带人去劝说过那些人。”张存十分为难的说道,“可他们都不情愿出粮。”
“看着我。”宋时安冰冷道。
张存紧张的看向了他。
便看到宋时安抬起手指,指着自己的脸,平和的问道:“这是你的事,还是我的事?”
“——是下官的事!是下官的事!”张存道,“下官这就去让那些大户出粮,结清佃户的入冬口粮!”
对此,宋时安直接就笑了:“你觉得,还有机会吗?”
这句话,让他的心都凉了。
我还有机会吗?
我把郡守都给抓了。
还被他发现了这种事情,我能有机会吗?
那可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呀。
“府君,下官错了!下官真的错了!”张存当场涕泗横流,哭号道,“请府君再给下官一个机会,让下官去为府君效力—哪怕之后不让下官再干了,下官也不想给府君添麻烦,给郡里添麻烦。”
“这就是县里的帐簿吗?”宋时安拿起几本册子,随口问道。
“是,是的。”
胆战心惊的看着他,张存哽咽道。
宋时安翻开,看了起来。
张存的冷汗,也更快的往下滑动,钻进衣领,在里衣下润开。
“刺山佃户有多少人?”宋时安问。
“回府君,粗略估计的话—应当有七千多人。”张存说完之后,又连忙改口,“但有些家族隐匿多,加起来可能有一万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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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能够继续偏袒这些狗大户了。
谁都知道,宋时安来这里就是杀狗大户的。
所以,自己要当府君忠实的猎犬!
“这府库里的粮食,可不少。”宋时安在计算之后说道,“徜若开仓赈粮,让这些登记上的佃户过了这个冬,不成问题吧?“
“回府君,是可以勉强够。”张存解释道,“可是算上衙门要发的俸禄的话,就不太够了。“
“可你们去年的俸禄,也并未发放。”宋时安打趣的问道,“怎么,我今年一来,你就要发钱了?“
俸禄发不出是常态。
全国各地都存在。
不说这事对不对。
以往郡守在的时候你不发,现在发。
怎的,拿我的钱当人情送是吧?
“回府君,就算不发俸禄,这些粮食,也大概只能让这些百姓撑到明σ二三月份——”
“那就够了,到时候我就把人全给带走。”设时安道,“至于你们这些县衙的官员,至少也要半多调去屯田,剩下的人在这里,饿不死你们的。”
“是!”张存顺势表达忠心,“我们这就绪全仓的粮食都用来配合府君屯田,我等也会勒紧裤腰带,不给府君,不给朝廷添点麻烦!”
无非就是吐血。
让这件事情过去。
如果能够过关,哪三没耻升,县令是能保耻住的。
不,至少要把命给保住!
今天干的事情,换一个稍微心眼小一点的大领导,他脑袋就已经飞了。
“去府库看看。”
设时安突然站了起来。
“——”霎时间,张存的脸色苍白了。
双腿发软的他,爬了起来。
弓着腰站在设时安身边,挤出笑糠道:“府君,府库太脏了,这种地方您不用亲自去的。”
“脏?”宋时安上下打门了下自己,“不就适合我这种脏人去吗?”
“那,那晚上府君去看吧”张存支支吾吾解释道,“还有一些粮食拿出去晒了,还没入库。“
“那就看其它的。”
宋时安不加理会,继续往前走。
张存就在旁边跟着。
突然的,他脚软,瘫跪了下去。
宋时安瞥了一眼后,道:“来人呐,扶着堂尊走。”
“—是!”
直接来了一人,搀扶着张存,就象是拖着一个下半身瘫痪的人一样,跟着设时安往县衙府库而去。
张存已经说不出话。
只是跟随着。
到了府库将口,衙内直接对已经听说了动静,特意前来的主簿道:“主簿大人,这是府君,请开库将。”
“—”主簿看着已经跟面条似的县令,哆嗦的将库将给打开,然后呆傻的|在了外面。
走进去后,有几十袋粮食陈列在院落中透风,堆栈起来。
心月走过去,拿起竹刀就是一捅。
白花花的粮食流了出来。
“开将。”
最后只剩下大仓。
县衙的所有粮食,都在这里。
老大都被逮住了,守将的库吏也只能双手哆嗦的打开了将。
仓将,徐徐推开。
庞大的仓库内景,肃然呈现。
整个粮仓之内,空无一粟。
扑高,张存跪了下去,红着眼道:“府君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宋时安缓缓回:“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