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节前夕,朱由检终于等到了孙承宗的归来。每次见这些万历年间的老臣,朱由检都会有一股子淡淡的负罪感,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万恶的资本家,用各种掩人耳目的卑鄙手段去压榨这些老同志。
朱由检拍了拍孙承宗貂裘上的雪花,发现老头看起来又老了不少,他不禁感慨:这人世间的面,见一面少一面呐!
他扶老头上马,亲自牵着步行进宫。这一路上目睹此景的人不少,羡煞一众臣,就连常年跟皇帝混得熟稔的朱燮元,此刻都未免有几分吃味。朱由检牵着马一路步行穿过了乾清门,回到了内廷。
老头在固原舍不得烧地暖,只能抱着个小火炉,暖了手心,脚底发凉;暖了脚吧,手指又被冻僵了。
孙承宗随皇帝进入暖阁,只见外面积雪数尺,暖阁内竟然温暖如春,花盆里面的花都还在盛开。
老人气血衰弱,身子本就不容易暖起来,朱由检方才去握孙承宗的手,便能感觉到这种异样的冰冷。
他于是让侍女打来几盆温水,给老头洗风接尘。温水泡过之后,老头的手终于暖了起来,朱由检伸手探过以后,这才放心下来。
天地君亲师,朱由检尊师重道在此时是绝对的政治正确。也正是如此,孙承宗才坦然接受了皇帝的照顾,没有出言拒绝。他并非是要显摆自己帝师的威严,而是为了皇帝名声着想。
老头可是一直呆在陕西,在陕西那嘎达,皇帝的名声臭成什么样可想而知,有时候听到这方面的消息,孙承宗甚至都会感觉到焦虑。
“老师,这次你就留在京师陪着朕吧。”朱由检开口说道。
孙承宗闻言一下子愣住了,他这准备了一兜子话正要跟皇帝说呢,结果现在皇帝居然要撤他的职?!所谓“在其位则谋其政”,他如果不继续总督三边,很多话都不知怎么开口了。
看到孙承宗欲言又止的模样,朱由检只能解释道:“西北苦寒,老师你年纪大了,朕不忍心再让你操劳。”
说是这样说,其实他把孙承宗调走,是想给洪承畴让位,洪承畴剿匪有功,应该给他升个职了。
当初对陕西的局势太过担心,所以把孙承宗这尊大神派去镇压,现在看来多少是有点大材小用了,而且三年了,内阁的人事也是时候动一动了。
“陛下,如今三边情势复杂,恐非常人可以应对,陛下贸然将臣调离,恐怕有些不妥啊!”孙承宗满脸无奈。
“那朕想请老师入阁,担任首辅之职。老师对西北边事忧心,亦可在京居中调配,倒也未必要亲临前线。”朱由检回答。
见皇帝再三解释,孙承宗也是知道皇帝心意已决,他离开西北已成定局,于是不再多言,只是问道:“陛下欲择代三边总督者,可有良选?”
“老师觉得洪承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