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德报怨?好啊!”李骁淡淡一笑。
“来人。”
话音落下,武卫亲军百户张雄抚胸:“在。”
李骁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去把蒲先生全家杀了。”
“什么?”
蒲元寿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颤,脸上的倨傲与镇定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指着李骁,声音因愤怒而嘶哑:“李骁!你……你敢?”
“我乃关中大儒,门生故吏遍布关中,你杀了我全家,就不怕天下士人唾弃你?就不怕失了民心?!”
“唾弃我?失民心?”
李骁嗤笑一声,缓缓站起身,走到蒲元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蒲先生,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民心从来不是靠你那套迂腐的‘孔孟之道’换来的,是靠我北疆军手里的刀,靠给百姓分田减租减税换来的。”
“至于天下士人,他们有几个镇?”
“像你这样趋炎附势、漠视百姓疾苦的‘士人’,多死几个,反而干净!”
“你……你这蛮夷!残暴之徒!”
蒲元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骁的手指不停颤抖:“我蒲家世代书香,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凭什么杀我全家?”
李骁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就凭你刚才说的‘以德报怨’啊。”
“蒲先生不要动怒,你不是一直主张以德报怨吗?”
“如今我杀你全家,正好给你一个践行‘德行’的机会,想必蒲先生以德报怨的胸襟,能够说服自己主动化解这份灭家之仇。”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冷:“而且,按照你说的道理,你还得跟我说谢谢。”
“毕竟,我可是给了你一个‘以德报怨’的机会,让你能在‘圣人之道’上再进一步,不是吗?”
“你……你无耻!”蒲元寿被李骁的歪理气得眼前发黑,差点栽倒在地
他指着李骁,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不停怒骂,“蛮夷!畜生!你会遭天谴的.”
李骁懒得再跟他废话,转头看向张雄,语气恢复了冰冷
“让蒲先生亲眼看着他的家人一个个倒下。”
“我要让他好好看看,他所谓的‘以德报怨’,到底有多可笑。”
“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还敢拿来糊弄本都?”
“哼,腐儒误国。”
“末将遵命!”
张雄沉声应道,一把揪住老头衣领,像提小鸡一样将他提了起来。
蒲元寿拼命挣扎,嘴里不停咒骂:“李骁!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骁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下令杀的不是一个大儒的全家,而是几只蝼蚁。
他转身回到主位上,对殿内的将领们说道:“都看明白了吗?”
“弱肉强食就是天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谁要是相信‘以德报怨’哪套鬼话,就离着死不远了。”
将领们纷纷躬身应道:“属下明白!”
接下来,北疆将领们继续吃喝嬉笑,玩玩闹闹,在庆祝庆阳府之战胜利之余,也是在开着简单的总结大会。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韩玖远却一副思索的样子。
李骁端着酒碗走过去:“怎么?韩参军有心事?”
韩玖远摇头轻笑:“属下只是在想,庆阳府刚破,后续粮草调配、战俘安置都需细化,还有灵州那边,也需要时刻看着。”
“韩参军不愧是本都臂膀,时刻不忘关心国事。”李骁微微点头,满意笑道。
“粮草与战俘的事,有高忠义协助处理,你不用挂心,这次将你从龙城调来,是有更重要的安排。”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韩玖远脸上,缓缓道:“我准备让你卸任度支司参军,转任灵州巡抚,掌管新组建的灵州之地。”
“灵州巡抚?”韩玖远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讶,随即反应过来那片土地的分量,心中微微生起波澜。
从兴庆府到夏州黄河岸边,北抵河套草原、南接关中边境的大片土地,几乎囊括了整个黄河‘几’字形内部的这片区域。
李骁准备以此组建新的州部,沿用唐朝旧称“灵州”。
将西平府这一带有浓烈党项风格的名称,改为灵武府,定为灵州的治所。
至于黄河西岸的兴庆府,则是改名银川府,也归灵州管理。
而灵州巡抚这一关键职位,他心中的人选正是韩玖远。
韩玖远自投靠北疆起,便一直掌管财政,算粮草、筹军饷从无差错,北疆能支撑连年征战,他功不可没。
可也正因如此,他缺少地方治理的实际经验,调去灵州,既能让他补上这块短板,也能让他深入了解民生根基。
再者,一个人长时间担任同一职位,易形成思维定式,甚至滋生小圈子,对北疆刚起步的吏治不利。
更重要的是,灵州是西夏旧地的精华,土地肥沃、人口密集,却因战乱凋敝,正需要一个懂经济、善统筹的人去恢复生产,韩玖远无疑是最佳人选。
“灵州是夏国旧地的根本,百姓需要有人带他们垦荒耕种,恢复生计。”
“之前是本都亲自管着,现在本都准备将其交给你。”
“你管经济是好手,正好能把‘分田减租减税’落到实处。”
韩玖远心中的疑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激动与坚定。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起身抚胸,语气掷地有声:“大都护放心。”
“属下虽无地方治理经验,但定以民生为重,先吸纳百姓,恢复人口,再组织百姓垦荒,兴修水利、通商路,三年之内,必让灵州恢复生机,成为北疆的稳固粮仓。”
灵州的人口很多都被迁移去了漠北与河西,三年恢复就已经很不错了。
李骁满意地点头,端起酒碗与他碰了一下:“好,本都要的就是你这份底气。”
韩玖远一饮而尽,放下酒碗时,神色渐渐温和下来,犹豫片刻后,还是轻声开口:“大都护,属下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蒲元寿虽死有余辜,他那套‘王道’说辞也迂腐可笑,”
韩玖远斟酌着语气:“可他有句话倒不是没有道理。”
“如今北疆连下灵州、庆阳,下一步便是进军长安,地盘越来越大,管理的百姓越来越多。”
“可咱们不能只靠刀枪凝聚人心,得让百姓知道咱们为何而战,跟着北疆能有什么盼头。
这话一出,殿内的热闹瞬间安静了几分。
将领们纷纷看向李骁,连林大壮等人都停下了咀嚼,他们只顾着冲锋陷阵,倒真没细想过这些“文绉绉”的事。
李骁看着韩玖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放下酒碗,站起身,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声音渐渐洪亮:“韩参军说得对。”
“乱世之中,光有刀枪不够,还得有让百姓信服的道理。”
说着,他走到沙盘旁,指着关中的版图,缓缓说道:“武力是立国之基,理念却是治国之本。”
“我北疆军从草原起兵,一路灭夏国、战金国,虽然是为了争夺地盘、让兄弟们都能吃香的喝辣的。”
“但更是为了推翻欺压华夏的异族政权,让天下百姓能有饭吃、有田种、有安稳日子过。”
他顿了顿,声音逐渐洪亮,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驱胡复汉,均田安民!”
“驱胡复汉,均田安民?”
韩玖远轻声重复,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大都护此言精辟!”
‘驱胡’即驱逐女真、党项等异族政权。
‘复汉’即恢复汉家正统,让汉人重新掌控自己的命运。
‘均田’即没收豪强士绅的土地,分给无田的百姓。
‘安民’即减免赋税、轻徭薄赋,让百姓能安居乐业。
李骁点头,继续说道:“今后,我们可以告诉所有的百姓,‘跟着北疆走,有田有钱有自由;反抗北疆者,豪强胡虏皆不留!’”
将领们纷纷附和:“好!这口号够响亮!”
“那些百姓一听有田有钱,肯定愿意跟着咱们干。”
“那些敢反抗的,咱们也不用客气,直接收拾!”
接下来,李骁更是重申北疆的国策。
军事上,坚持‘以战养战,精兵简政’,坚持六镇根基不动摇,军户是北疆之根本。
继续吸纳被俘的金军青壮编入库里军,严格训练,提升战斗力,并将其中优秀者,吸纳进入六镇之中。
民政上,推行‘均田减赋,兴修水利’。
坚持没收贵族、豪强士绅的土地,实行公有化,兴修水利,改进生产技术,提高粮食产量。
吏治上,实行‘军户转任,严刑峻法’。
北疆以武立国,以战功论地位,尽管这些转业军官管理地方不会那么专业,但李骁也不会改变初衷,这是维系北疆统治的基础。
同时,加大对官吏的查处力度,从根本上杜绝官吏将百姓视为私有财产的苗头,保证对百姓的基本公平公正。
庆功宴直到亥时才停歇,等到所有将领都离去之后,李骁看向了角落中的两人。
“刚才本都和韩参军说的话,你们都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