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真人和两位主事筹谋了一宿。
次日,诸葛真人便出面,去华家驻地,请牌位去了。
但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是在请「牌位」。
——
表面上,他也没露出分毫异样,还是那一副,不咸不淡,懒懒散散的模样。
甚至他还用「嫌弃」的目光,看了一眼墨画。
似乎觉得这是个「麻烦精」,「惹祸精」。
现场不只有华家的人,清木真人,金衣贵公子,还有部分权贵子弟也在。
因为关乎墨画的「去留」,所以人并不少。
「我回去查了一下,这小子好像的确与我太虚门,有那么一点渊源,我————
,诸葛真人轻叹一声,又「嫌弃」地看了墨画一眼,缓缓道:「终归与太虚门,有那么一点情分在,不管也不太好————」
「————所以这小子,我得先带走。」
他没表现出,墨画身份很重要的样子,只一副因为师门情分,而不得不多管闲事,因此不情不愿的模样。
华真人也没怀疑。
或者说,他怀疑墨画身份,可能会不一般,但也根本不可能想像得到,他从蛮荒抓出来的这个貌似「神祝」的筑基小子,在太虚门中,到底有著何等的地位。
「这小子的玉引————是真的?」华真人道。
诸葛真人点头。
「可否给我看看?」华真人道。
诸葛真人道:「宗门玉引,是宗门内务,不好给外人看。」
华真人坚持道:「我得看一下,这才能证明,他的确是太虚门的弟子。」
诸葛真人又推脱了几次,最后还是推脱不过去,便将玉引,递给了华真人。
玉引之上,的确有几个长老签名。
也的确是太虚门的玉引。
一切印记,凭证,都分毫不差。
但华真人有点怀疑,这是诸葛真人连夜「伪造」出来的,只是他没证据。
而且,华真人也真的不太确定,诸葛真人这种不问俗世的闲散「真人」,真的会自降身段,为一个筑基弟子,费心伪造证件么?
刻板印象害死人。
但墨画这件事,藏著很多未知的秘密,华真人还是不愿放手,「此子,可能会是大荒神祝————」
诸葛真人摇头,「应该是误会。」
华真人目光微凝,「他是我从蛮荒之地抓过来的。若是太虚门的弟子,为何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蛮荒?」
诸葛真人心头微沉,看向了墨画。
墨画张口便道:「我是去历练的。」
「历练?」
「是!」墨画理直气壮,因为他真的没撒谎。
清木真人皱眉,疑惑道:「饥灾蔓延,你为何会在蛮荒?」
墨画道:「我去的时候,还没饥灾,到了蛮荒腹地,饥灾突然就泛滥了,我就被困在里面了。」
墨画叹了口气,一脸艰辛:「在蛮荒那个野蛮的地方,我一个外人,混得干分辛苦,到处被蛮族追杀。
后来在部落冲突中,我失手杀了几个人,当即就被蛮族通缉,画像被到处传,很多部落想致我于死地,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无可奈何之下,我便千辛万苦,找了个偏僻的小地方,想避人耳目,冲击结丹,多点自保之力,在蛮荒活下去。」
「结果————」
墨画一指华真人,「这个人,突然冲过去,坏了我结丹不说,还把我抓了,非要让我承认,我是什么神祝,不然就要对我用刑,还要凌迟我————」
墨画无比丝滑地,把锅甩了出去。
华真人堂堂一个真人,被墨画用手指著,竟有点百口莫辩他能感觉到,事实可能不是这样。
可偏偏墨画说得,又合情合理。
这样一来,很多事又都能解释得通了。
诸葛真人也诧异地看了墨画一眼,心道这小子嘴皮子可真利索,能把华真人都说得哑口无言。
华真人深深吸了口气,目光冰冷,反问墨画:「你怎么不说一下,我为什么别人不抓,偏偏要去抓你?」
墨画冷笑著道:「我怎么知道?你抓我,不是你自己的问题么?你做坏事,坏我结丹,还要我找理由?你不应该自己反思一下么?你们华家的人,脸皮可真厚————」
华真人一时都有点脑溢血的感觉。
墨画目光一闪,趁机又道:「——谁知道你们华家的人,都打著什么心思?
说不定你们早就知道,我是太虚门的人,就是特意来抓我,逼我承认我是神祝,好栽赃陷害我太虚门!」
墨画一脸生气。
华真人脸色一变。
诸葛真人目光一冷,看向华真人。
其他人的目光,突然一沉,神情也都耐人寻味起来。
这件事从头到尾,确实都透著古怪————
若说这小子是神祝,处处都很牵强。
但若说这小子,只是太虚门的弟子,华家很早就知道内情,把他从蛮荒抓来,就是为了逼他承认他是神祝,从而嫁祸太虚门。
这就有点合理了。
华家的确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
这也的确是华家的风格,不是对华家了解很深的人,即便撒谎,都未必能撒得这么真。
但只有华真人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真的是被冤枉的,至少在这件事上,他真的没有栽赃太虚门的心思。
大世家凭利益做事,当前阶段,华家与太虚门并无冲突。
而且太虚门如今今非昔比,已然是干学第一大宗门,并不是任意拿捏的小门派。
即便是此前,太虚门也算是古老的传道大宗门,开宗办学这么多年来,不知培养了多少修士。
这些修士,可能遍布修界各个角落,占著不知什么位置。
太虚门若实力不济,自身落魄了,他们未必说什么。
但假如太虚门被刻意构陷,造谣「污蔑」了,那可就等同于,在污蔑所有太虚门出身修士的「宗门履历」。
华家就很可能犯了众怒。
华真人心中一沉,脸色冰冷至极。
诸葛真人见状,便缓声道:「此事————应当是误会。此子既是我太虚门弟子,必然不可能是蛮荒的神祝。」
这句话虽然语气淡淡的,但却是以真人的口吻下了定论。
否则的话,他们太虚门成什么了?
墨画如果是神祝,那他们太虚门,岂不是操纵蛮荒叛乱的幕后黑手?
是培养道廷大反贼的温床?
那他们太虚门,岂不成了道廷逆贼的「贼窝」了?
这个污名,他们太虚门可担不起。
当著这么多人的面,也没谁真敢把这个「污名」,往太虚门这个干学第一宗门的头上戴。
华真人沉默片刻,也只能道:「此事,或许的确有些误会。」
诸葛真人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定了,这小子————我先带走了?」
华真人看了眼周围。
清木真人,各家权贵子弟都默不作声,但态度是显而易见的。
华真人缓缓道:「如此————也好。」
墨画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华家这么快就松口了。
诸葛真人对墨画招了招手,「你随我来」,而后便引著墨画,向大殿外走了O
刚走了几步,华真人突然道:「既然是太虚门的弟子————」
华真人看了墨画一眼,「总该有个名字吧。」
诸葛真人没说话,看向墨画。
墨画本来想胡诌一个,随便应付应付,可想了想,又觉得没意义,便对华真人道:「我叫墨画。」
「墨画————」
华真人深深看了墨画一眼,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
不只是华真人,清木真人,轩辕家的金衣贵公子,还有满场的勋贵,闻言也都神色各异,在心中默默念叨著这个名字。
墨画。
有些人目光诧异。
有些人若有所思。
还有些暗中的人,微微错愕之后,目光渐渐冰冷阴森了起来。
「原来是————」
「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