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妙想了想,问道:“公子进来坐一坐,喝口茶?”
韩砺却是摇了摇头,道:“时辰不早了,我一坐就不想起来——你早些休息吧。”
他把话说得这样直白、自然,倒叫宋妙一刻也不愿再拖了,便道:“每日送,实在过分麻烦了……”
韩砺道:“那就给个贴补钱?我看旁的小贩、小厮上门送货,总有好处,娘子吝啬些,就给个一文,娘子阔绰大方,就给个两文?”
“此事且放一边。”宋妙道,“我也有几句话想同公子说。”
韩砺脸上的笑微微一收,已是察觉出几分来。
“我身上有债,店里有人,外头又有生意,终日忙碌,实在没有余力,更腾不出心思去管顾其他……”
韩砺忽然道:“我心思是摆在这里的,自己就能管顾,不必你腾空来管。”
他顿一顿,又道:“你说债,说人,说生意,说店,说没有余力——那你自己呢?”
“前次那话,你还没有回——你也有一点这样心思吗?”
天很黑,两人都没有执灯,堂中油灯放在桌上,距离颇远,此刻屋外只得一点余光,根本看不清彼此容貌、表情。
宋妙从来坦率,今次同样老实。
她答道:“有一点。”
虽然看不清楚人脸,她很明显感觉到对面那一位,有一瞬间,整个人都站得更直了。
“虽有一点,可公子同我各有事情要做,有路要走——我是个生意人,即便眼下只一个摊位,一间铺子,里头桌子也只得两张,心也是野的。”
“我也想吃广南刚从树上摘下来的荔枝,福州才从海里捞起来、身上还能闪星星的活柔鱼,江南的茭白,塞北的沙葱——天南地北,各有食材,我不但想自己一一去吃,也想四处开几间小店,给客人吃,赚一点银钱,得很多夸赞……”
“我就不能去吗?”
宋妙失笑,道:“公子还有很多人要骂,很多事要做。”
“官哪里不能当,事哪里不能做?”
韩砺上前一步,声音非常轻,带一点笑意:“我自认有一点能干,给我一二年功夫,也能跟着你增见长识,一一去吃,四处做事——不急你,不如等你得了空闲,再来一道想这一点心思?”
宋妙一手提着羊乳,一手扶着门,只觉得那门板也好,装着羊乳的竹筒也好,都在砰砰地跳。
黑暗中,韩砺的眼睛仍旧发亮。
“既如此,我能不能算做已经排在最前头?”
“什么?”
“我见过娘子出摊,每日摊车未到,摊位面前便早早排出了长队,除了人,还常有食盒、食兜、书箱、竹篮一应等等——我今日也拿一点心思排队,你看我是食盒、食兜,还是书箱、竹篮?”
“不管是哪一样,只要排在最前,总能叫摊主最先看见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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