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穆家有什么动作,皇帝得自己受着,绝怪不到月棠身上。
可如果他不治罪,那岂不是正好说明了他,对付穆家的决心并没有那么坚定吗?
殿里空气像凝滞了一样静默下来。
月棠喝完了一盏茶,又提起壶来,为皇帝添上,也为自己添上。
半晌后,小炉子里的炭火已经逐渐转黯,铜壶里的水又再次发出了响亮的咕咚声。
皇帝缓慢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太傅贵为三公,却做不好臣子表率,既教女无方,又治家不严,该如何论罪,自然按规矩来。”
月棠望着他:“那皇上的意思是,要下旨给御史台?”
皇帝站起身来,跨步走到书案旁侧,提起笔,在铺好的纸上落下几行字,然后双手持印盖好之后,拿着走过来回到原位坐下。
“这一道给御史台的圣旨,就不另外装裱了,劳烦堂姐代为传达。”
月棠接在手上看过,随后起身拜道:“多谢皇上为臣女做主。”
皇帝深深地望着她:“虽然只是罚俸一年,责令反省,但想必也能说明朕的态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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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姐如今,该当相信弟弟了吧?”
“皇上言重。”月棠站起身来,卷好圣旨,“臣女不但从未不信皇上,相反,臣女如今孤身支撑门楣,还要请皇上多多照拂端王府。”
“理应如此。”皇帝深深地道,“日后弟弟有为难之处,也望姐姐体恤一二。”
“臣女食皇禄,为朝廷江山,万死不辞。”
月棠再次深深鞠躬。然后道:“既有圣命,不敢耽误,皇上容我先行告退。”
皇帝目送她退步走到门下,在她步出门帘后收回目光,重新端起案上那碗冷了的羹汤,一口接一口地抿起来。
宫女上前:“总是吃冷食不好。”
“没关系。”他幽幽望着前方天光照不到的地方,“吃冷食只会让我更加清醒。”
宫女叹气:“那奴婢又该怎么劝您才好呢?”
“不用劝。”他把碗放下,腾出来的右手温柔地捏住宫女的手,“我知道该怎么做。”
出紫宸殿后这一路,月棠一路未语。
她手持圣旨,双眸像脚下灰黑的石砖一样暗沉,却又偶尔闪烁着几点亮光,像屋檐下的冰凌。
兰琴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直到踏上通往宫门的长长的甬道,她走快两步赶上去:“郡主,前面是沈小姐。”
月棠这才放慢脚步,把目光投到迎面走过来的一个人身上。
“郡主。”
沈宜珠到了跟前,款款躬身施礼。抬起头对上月棠时,颊上浮起薄薄的红晕。
“沈小姐。”月棠笑一下,“你这独自一人,是要去哪里?”
沈宜珠轻抿双唇,缓慢上前半步:“臣女听说郡主进宫了,是特意在这里等候郡主的。”
“等我?”月棠笑声拔高了些。
沈宜珠点点头,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那日在小花园里偶然拾得这样一块丝帕,不知为何竟觉得与郡主更相配。”
帕子展开,上面是干涸了的凤仙花枝写下的两个字。
月棠目光微闪,看了她片刻后道:“那沈小姐意欲如何?”
沈宜珠望着地下,然后深深施了一个大礼:“宜珠多谢郡主。郡主这份相救之恩,宜珠会永世铭记在心!”
月棠望着她深深佝偻下去的身子,在她发顶停留片刻,随后又是一笑,把帕子塞进袖里,绕过她朝宫门去了。